白山支队的阵地上，没有血。

那些雪，早已被热血融化，然后在炮火的轰炸中，在脚步的踩踏中变的一片泥泞，在战场安静下来的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宁杰成冰。

从高空望下去，那阵地在洁白的雪原中如同黑色的疮疤。

阵地中，到处都是尸体，不过散落的尸体都是白山支队战士们的尸体，尸体上有着在交战中被踩踏的痕迹。

而那些伪军的尸体，都被他们仔细的搜索过确定没有任何可用的物资之后然后废物利用摞在了不够深的战壕边缘，或者是在阵地内形成一道道阻碍冲击进来的日军前进的尸墙了。

不将自己的战友们的尸体废物利用，是他们唯一能向这些力战至死的战友们表达一点尊敬的方式。

他们现在，正在竭尽全力的恢复一点体力，争取接下来再杀些敌人，连为死去的战友们整理一下遗容，让他们显得稍稍体面一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们相信，那些死去的战友们能够理解的。

他们相信，那些战友们肯定更愿意看到他们多杀死几个敌人，而不是要那么一点所谓的体面。

彭新的胳膊上有着长长的血口，有战士正拿着布条给他裹伤。

那并不是治疗，那只是为了让血流的慢一些少一些，接下来在战斗的时候，他能有多一点的力气。

郝向烈倒是没有受伤，但浑身血水表明他绝不是没有参与战斗，而是足够幸运。

在这样的厮杀里，几乎没有谁能够不直面敌人，也没有谁能顾得上真的全心全意去保护谁，虽然可能有人想，但现实却不允许他们去做到。

此刻，郝向烈正在向彭新汇报战损：“出来的时候，整个支队四百一十人，在七松岭战死一百一十人，我们现在还剩下一百六十三人，在这边战死一百五十多人……”

没有算伤员，哪怕是重伤员。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的重伤员，都要战斗——反正都是个死，那就拼到连最后一口气都没有了再说。

彭新狠狠的啐了一口血水，他想问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说的伪军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毫无斗志的窝囊废来的——至少他们今天面对的这些伪军，打起仗来的战斗力绝对不能小觑！

除了在最开始弹药充足的时候，那些冲锋的伪军找遭受了不小的伤亡之外，后面的白刃，自己的队伍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虽然这其中有日军在身后，那些伪军不得不拼命的因素，有那些伪军人数众多可以采用车轮战的因素，也有他的队伍中新兵居多战斗经验不够丰富的因素……

但无论有多少客观因素，对彭新来说，自己的队伍面对一群软骨头的伪军都占不到便宜，他觉得太耻辱！

但这话，彭新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了每个战士，无论是尖刀连的老兵，还是那些新兵蛋子们的成长，从第一次白刃的时候看到敌人都两股颤颤，到现在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却能嘶吼着挺着刺刀连人带刀的撞向敌人！

或许少了几分技巧，但够勇，够猛！

更何况在这拼命的战场上，很多技巧其实都用不上。

狭路相逢，生死相搏，勇，猛，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