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锁摇头叹气道:“祖父,这里是祠堂门口,供着祖宗牌位的。在祖宗面前胡说什么说死呀活呀的,祖宗听见也会不高兴的。”
她说着,嘴角弯了个很好看的弧度:“祖宗嘛,都喜欢后代枝叶茂盛的。扼杀女婴之事还被先光文帝斥为民间首恶之事,我又是安平公的嫡长女,祖父能可要慎言呀。”
“先光文帝”四个字,佟小锁咬得极重。
佟老太爷和佟二老爷双双呆住了。
佟老太爷自诩家中老祖,一贯都是要横着走,可是偏生被佟小锁堵得没话说了。
他再是浑人,也不敢说先光文帝错了。
佟二老爷则惊讶地说道:“锁儿真的能好好说话了?”
“嗯,”佟小锁依旧笑得很甜,真像是个纯真的十四岁女孩儿,“二妹妹推我摔了一跤,然后我就好了。”
佟二老爷差点儿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唔,是,是二丫头错了,”他依旧是懦弱而胆怯,仿佛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儿都能怕的样子,“你不用怕,二叔回去要罚她的。”
“是呀,”佟小锁顺着他的话笑道,“是该好好教教二妹妹,今天是推了我,明儿出门,再推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怎么办呢?”
佟二老爷尴尬地笑着,口中道:“是,是。”
佟小锁这才再次蹲身施礼:“祖父,二叔父还有事情吗?若没有,孙女先告退了。”
说着,她刚转过身,偏就在这时,院子里的仆妇忽然叫了一声:“哎哟,大小姐还有好些书在这儿呢,如何送走呢?”
佟小锁微皱眉,回头看那两个一脸看好戏的仆妇。
真是做得好差事呢。
佟老太爷听见那话,顿时就和占了理一样,跳脚指着佟小锁骂道:“你个不孝顺的死丫头,还看书?学的那些下作娼妇的行径,也是要去勾引汉子去的!和那……”
话未说完,佟二老爷就“哎哟”一嗓子,拉着佟老太爷往后拖,急得眼眶都红了,叫道:“爹,爹您莫说了。”
子规脸色都白了。
刚到这附近,还在林后隐着的子鉴听见这话,猛地停住了脚步。
佟小锁刚好和她对上了眼。
子鉴也是脸色煞白。
佟小锁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回去。
子鉴会意,忙转身提裙子往蕙心堂的方向跑。
而后,佟小锁转过身,直视着佟老太爷。
“昔日太祖曾说文载大道,教化世人;文帝说以天下文士为尊者;光文帝说复礼仪,传诗书,安万民;当今明德帝说武兴文治方可传国久亦。”佟小锁说得虔诚又认真,“祖父如今这话哪怕传出去一个字,也是要坏事的。”
佟小锁说着,忽而和又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笑道:“是了,弟弟佟明夔的名字,还是曾祖父起的。可见曾祖虽然起于微末,老来依旧是读书的。所以祖父,不能只说曾祖修道,也该学学曾祖读书才是。”
说完之后,佟小锁再一屈膝,趁着佟老太爷没琢磨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之时,拉着子规就跑。
佟老太爷站在那儿,咂摸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佟小锁话中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举着鱼竿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看我不打死你!”
佟二老爷被亲爹甩开,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看着佟老太爷追打佟小锁,不由一拍大腿,哭喊道:
“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