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道理,明明人人都该明白。可如李慕儿,如钱福,早已被百般阻隔、千般失望绊住了脚步,寻不回最初的那股冲动。
此时一个外人的无心之言,却猛地在两人心中砸出了一个窟窿。加之酒到浓时,让他们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感觉。
“说得好!”尤其是钱福,他为何青岩单相思这许久,总是跨不出这一步。此时被林志这么一说,心底那根弦被挑动,真恨不得即刻就出发去寻她。“等忙完了这届科举事宜,我便去向皇上辞官!”
辞官!李慕儿心中一震,兄长看来是真得想青岩想得急了,居然连苦心半生考取功名换来的官位也不要了!
罢了罢了,他这样的脾性,当官本来就不适合他。他若真找到了何青岩,不知何青岩会不会因此而有所感动?
李慕儿正兀自思忖着,便听到林志接话道:“成啊!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状元及第,刚好接替钱大人的官职!”
这厮果真喝多了!
李慕儿朝他嗤笑了声,“不要以为兄长不参加考试,你就天下无敌了。今年的举人中,别的我不清楚,有一个叫毛澄的,我可是早有耳闻。”
“毛澄?”钱福似有印象,“他的卷子我有批阅到,确实精妙。”
“女学士!”林志急了,“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今时不同往日,殿试时我必能让你刮目相看!”
“谁跟你‘自己’?”李慕儿许是跟他熟稔了,不自觉就变得跟他一样爱开玩笑,“就你那点庸庸之才,连我都不屑与你比肩。”
“诶,你!”
两人互不相让,末了干脆斗起诗来。钱福也是个爱舞文弄墨的,自然一同加入。三人中数钱福文才最高,李慕儿次之,林志虽确有进步,但还是略逊一筹。没过多久,便已输得喝光了所有的酒,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钱福这才得空与李慕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莹中,兄长方才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去寻青岩。等我走后,这宅子你就留着吧,往后在宫里受了委屈,至少还能到这儿躲躲。至于银耳,你放心,我既放弃了仕途,今后漫漫长路,定也能寻到她……”
他言语中去意已决,李慕儿自不会留他。只是眼看身旁的人越来越少,当年在这府中弹琴唱曲的人儿如今已不知去向何方,这样的世事无常怎能不叫李慕儿心底怅然失色。
“兄长,其实我也有些迷茫。自从从荆王府回宫后,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皇后得了太子,郑金莲也不再暗算我,荆王的事情也在皇上的维护下,平安地躲了过去。可是,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在紫禁城中,我只是一个女子,又不能将自己当成一名女子。我总觉得在他身边便胜过了所有,可当我想到银耳,想到青岩姐,想到夜深人静时雍肃殿空空如也的寂寥时,便不能自已地觉得茫然。”
钱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此番荆王府查案,你办得很好。你说得没错,你只是一名女子,功劳再大,史册中也不会提及你只字片语。你有展翅翱翔的翅膀,可紫禁城,却没有给你腾飞的天空。这就是为什么你在办完这桩差事后觉得回宫变得无趣。莹中,如果放下你对皇上的执着,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女学士啊,在外头可能有更广阔的天空……”
天大地大,李慕儿怎会不知外头宽阔?可她终归没有勇气做出像钱福这样的决定,所以,闻言她也只是浅笑,并不能再给出什么回应。
钱福很快也自斟自饮得醉倒,李慕儿却还异常清醒,仔细回想着在这府中曾发生的那些过往。
曲终,人散,从此天涯能否再与那些人儿相逢,李慕儿心中满是迷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