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顺着那方向望去,是坤宁宫。
而此时皇后与太子应当尚在清宁宫才是。
李慕儿顾自猜测出神,头上有树叶因风而落,拂及两人,那处连结坤宁宫与宫后苑的宫门处,便在此时,出现了一个朗朗少年。
看他年纪,当不会超过二十,却穿着一身华贵蟒服,形制如曳撒,衣上左右绣蟒纹,腰部系着鸾带。
这样的服制,可不是一般富贵公子能穿得的。蟒是仅次于龙的高级纹样,就连位高权重深受隆宠的锦衣卫,冠服也仅为飞鱼,在蟒纹之下。印象中朱祐樘只将饰有这类高级纹样的衣物、匹料赏赐给有功的文武大臣,比如修撰《宪宗实录》的刘健等人。
可眼前这小子,凭什么?
再回头望了眼身旁女子,分明一副见了洪水猛兽的模样。
李慕儿暗叹,怕是这小子欺负了她!
“哟,小爷可还没把你怎样呢,这就闹上了?”终于,小子款步走了过来。步态之悠闲,丝毫不为眼前自己在宫闱禁苑犯下的错误所悔。
此时李慕儿身着布衣,俨然一名民间女子。两人还未待对视,心中想必已将对方视为后宫罪人。
李慕儿索性不惧,亮明身份道:“在下乾清宫女学士沈氏。不知大人尊位?”
“你就是女学士?”
亏他倒听说过她的身份,今日被她遇着,算他倒霉了。
李慕儿正要应话,身旁女子却好心拉了拉她的衣角,满含感激地提醒道:“女学士快走吧,这位是娘娘的亲弟弟,刚袭封了寿宁侯的张侯爷。”
寿宁侯?张鹤龄!
原来是他!
仗着皇后胞弟身份在外花天酒地也就罢了,怎么还仗势欺人到宫里来了?
李慕儿想归想,倒不敢当面驳他,只能好好向他见礼。
张鹤龄“嗯”了一声,视线不再盘旋于那小娘子身上,而是专注于她,打量了一遭后,方别有意味地道:“看来那副对联,也没能把你怎么样嘛!”
这话听来怪异,不明确对联之事是否他的杰作,却显而易见他是知情的。
李慕儿只好也虚晃一刀,“皇上垂青下官,自然清楚下官并非无才无德之人。”
“牙尖嘴利。”张鹤龄年少,有些事有些话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闻言也不显得生气,冷眼瞧着她道,“果然牙尖嘴利。今天就饶过你们两个小婢。将来见着爷,记得绕着走,否则爷可不见得有今日这样的好心情。”
李慕儿漠然垂首。类似的折辱在几年宫中生涯中并不鲜见,听过也就罢了。
朱祐樘对皇后及其家眷的盲目宠溺,李慕儿也从来都是不介意的。只是,这实在与他为人为政的风格大相径庭。想到朝内朝外的议论与对他的争议,李慕儿不禁有些难过与心疼……(未完待续。)